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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人(秦商)文化系列 | 张艺谋专访:我不是一个才华型的导演,我是一个用功型的导演

引言:

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,为弘扬党的优良传统,激励广大会员砥砺奋进,北京陕西企业商会特别推出秦人(秦商)文化系列活动。通过深度学习及发掘秦人文化科技,融合新动力,以线上线下形式开展新媒体宣传、秦人(秦商)文化大讲堂等活动,弘扬传统,增强文化自信,传承科技文明。让广大会员及更多国人进一步了解秦人历史、文化以及科技力量——知史以明鉴,查古以至今。商会将系列活动作为新的起点,以身作则,带领会员企业做大做强,积极弘扬秦人秦商正能量,以此献礼建党100周年。

本期继续分享陕西当代名人的故事。著名导演张艺谋四十余年坚持电影创作,71岁高龄依然尝试拍摄不同题材影片,不断挑战自我。是什么赋予他新的创作力,他对电影的理解是什么,通过以下访谈,让我们一起走进张艺谋的创作世界,聆听他与电影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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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几部影片遭受质疑之后,张艺谋终于带着《一秒钟》回到了影迷的视野。他证明了自己依然认真地对待电影,并持续思考对他那代人很重要的个人与集体的关系。有关创作动力的来源,电影和时代的关系,张艺谋在《十三邀》中也有所谈及。今天的推文,来自《十三邀》书中许知远对张艺谋的人物侧写和他们的对话。

难忘那碗油泼面。

敦煌的郊外,张艺谋正在拍摄一部新片。我坐在监视器背后,看他指挥现场,一次次重来。主演的表情不对,厨师的身手变形,群演的队形过分稀疏,我只看到显示屏上的人的移动,他却分辨出每一个细节。他还用对讲机不断地追问,饭怎么样了,大家何时可以吃饭?他面面俱到,尽管助理都在身旁,他却事事操心。

午休时,我们在一个集装箱式的房车中吃油泼面,陕西人最钟爱的一种食物。他精力过分旺盛,滔滔不绝,一上午的工作似乎对他毫无影响。他也坦诚,问到林妙可事件,他如实回答,也流露出一丝懊恼。

与很多人一样,我对张艺谋抱有怀疑。这位八十年代的文化英雄,似乎过分响应时代。在一个反思的年代,他拍摄《红高粱》;在国际市场好奇于中国故事时,他导演了《活着》《秋菊打官司》;当中国市场成熟后,《英雄》《十面埋伏》又出现了。他还从一个电影导演,变成了奥运会的总导演。

过去四十年,没人比他更能象征艺术家与时代力量之关系。他获得了世界性的名声,也遭受种种误解,但没人能质疑他的生命力与创造力。四十年来,没人像他一样,即使在高度受限的环境下,仍做出如此广泛的尝试。

当我前往咸阳陕棉八厂一他度过青年时代的地方,听他的老朋友谈及往事时,对他的挣扎和妥协多了些了解。

许知远:你对个人身份产生过哪些特别重要的困惑?现在还困惑吗?

张艺谋:我不困惑,我只是有很多次的庆幸。像我两个弟弟都是退休工人,我当年的伙伴也都退休了,而且就是普通工人退休。我本来也在工厂待了七年,家庭出身也不好,没有机遇。没有各种偶然性,就没有我。我常常倒回去想,当年如果不是这样子,不是那样子,我会做什么呢?我是谁呢?那就看我周围好了,我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。我的很多能力是后天激发出来的,被验证和锻炼出来的,然后突然发现,自己好像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能力,但不会沾沾自喜,我永远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。

许知远:拍了这么多年,你觉得你的电影里打动每一代观众的到底是什么?如果可以抽象表达的话。

张艺谋:我觉得是情感。可能影评人愿意讲一些道理,但我认为对普通人来说是情感。无论是亲情,爱情,还是家国情怀,任何情,哪怕是思辨带来的情感波动,最终都是情感。

许知远:随着时代的不同,情感会发生变化吗?

张艺谋:当然,细节不同,但我觉得在大的方面,人类都是一样的。

许知远:对你来说,最容易击中你的情感是什么?

张艺谋:其实各种情感都行,我常常看电影感动得泪流满面的。在生活中基本上没人见过我哭,我是个不爱哭的人,觉得在人前流眼泪是特别丢人的事。我父亲教给我的永远是要喜怒不形于色。但我常常一个人在黑暗中被感动得乱七八糟的,而且泪点比较低,音乐一起来就不行了。当然随着阅历增加,我又是干这行的,打动我的东西不多了,一般的小伎俩都能识破了。我老早就做准备,要开始了,要开始了,都有预设。但是出乎意料地,突然有一个瞬间戳动我,这种时刻特别可贵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。

许知远:从来没有过一丝的那种狂喜?甚至1988年,得这么大一个奖。

张艺谋:没有,从来没有。人面前当然表现得很高兴,也有很多这样的照片,咧着嘴笑,但实际上内心很清楚,这一切都是偶然的,不会因此就觉着自己是天之骄子,才华横溢。我的成长经历是这样子,它基本上决定了我的性格也是这样子,但到了作品中,会成为逆向的表达。我的作品从一开始,就比我的同学们要极致一点;似乎也有一种焦虑感,因为我是全校年龄最大的,起步也很晚,急于表现出原创的精神,就怕没有时间了,会有这样一种心态,所以作品就呈现出形式感的张扬。

(注:1988年,张艺谋的《红高粱》摘得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。)

 

许知远:在这些形式组成要素里,你对什么最有天赋、最敏感?

张艺谋:世人认为我是对色彩,其实不一定。我现在都拍了这么多年了,快四十年了,要总结自己的强项,就是对造型有一定的悟性和敏感。进而我可以去做各类演出,剧场演出、室外演出,大到奥运会,小到《2047》这样的观念演出。因为做这些更需要有造型感。

许知远:这来自天分,还是大量的后天训练?

张艺谋:一半来自天分,一半来自后天训练。长期的训练,长期的经验,以及长期的追求——我是特别追求原创性的——最后激发你的潜能,激发你内心深处都不知道的那些东西。

许知远:你什么时候感觉到,你的这么多经验突然变成一种新的创造力?

张艺谋:也不敢说,我觉得人的脑子还是要用,要逼自己。

许知远:但是逼自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,每个人都充满了懈怠的欲望。

张艺谋:是很难,但你接了这个事,你必须逼自己,你懈怠不了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我老不睡觉,我老在这拼命想来想去。我没办法,担子在这压着,开什么玩笑,我能睡着觉?就说奥运会开幕式,我的天啊,中国人那时候的那心情,我敢弄砸了?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觉,又怎么可能满意得了,必须挺着。

许知远:你有那种超越时代的欲望吗?

张艺谋:没有。

许知远:你觉得中国导演这些代际的差异显著吗?

张艺谋:还是挺显著的,这是自然的。

许知远:你觉得你在其中的责任呢,或者说你对他们的影响?

张艺谋:可能是另一种影响,就是“我们得甩开张艺谋,张艺谋那套不行了”。

许知远:你应该成为一个镖靶,是吧。

张艺谋:如果是这样也很好啊。张艺谋这套过去了,我们俱往矣,前浪死在沙滩上——如果能叫前浪的话。你要能当前浪,你死在沙滩上那也好啊。

(上文节选自《十三邀:我们时代的头脑与心灵(全四辑)》)


张艺谋简介

1950年出生于陕西省西安市,中国电影导演,“第五代导演”代表人物之一,美国波士顿大学、耶鲁大学荣誉博士。

1978年进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学习。1982年毕业后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。1984年在电影《一个和八个》中首次担任摄影师,获中国电影优秀摄影师奖。1986年主演第一部电影《老井》夺三座影帝。1987年执导的第一部电影《红高粱》获中国首个国际电影节金熊奖。从此开始实现他电影创作的三部曲,由摄影师走向演员,最后走向导演生涯。1987年至1999年执导的《红高粱》、《菊豆》、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、《秋菊打官司》、《活着》、《一个都不能少》、《我的父亲母亲》等影片令其在国内外屡获电影奖项,并三次提名奥斯卡和五次提名金球奖。

2002年后转型执导的商业片《英雄》、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及《金陵十三钗》两次刷新中国电影票房纪录、四次夺得年度华语片票房冠军。

曾任第18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和第64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。2008年担任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闭幕式总导演,获得2008影响世界华人大奖和央视主办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,并提名美国《时代周刊》年度人物。2013年执导电影《归来》。2015年筹拍好莱坞电影《长城》。2016年担任中国杭州G20峰会文艺演出总导演。2017年执导动作电影《影》,获得第55届金马奖最佳导演奖。2019年10月1日,担任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总导演。

       来源 | 单读、《十三邀》、百度百科